第(2/3)页 可她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? 徽州,是程朱理学的发源地,从宋朝、明朝起,便极端尊崇儒术。 生不与祭,死不入庙,这等同于把她从族谱里出名,与她彻底断绝关系了。 这么严重的惩戒…… 段子矜越想越不懂。 就算陈妙清嫁给了洋人,也绝对到不了让整个祁门都跟着丢脸的地步。 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? 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被夜晚吞没,凉风吹过,将春末料峭的寒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。 段子矜拢紧了风衣,仔细回忆起七年前的点滴。 江临订机票时不曾瞒她,她清楚的看到机票上写着“郁城—黄山”,可以肯定的是,七年前江临一定来了这里,所以,陈妙清一定葬在祁门。 只是没想到,她竟然没有被供在陈家的宗祠里…… 那会在哪?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,段子矜匆匆掏出来接起电话,那边邵玉城急切地问:“怎么样,有消息了吗?” 段子矜把她找人的经过草草讲了一遍,最后叮嘱道:“这样,你们先盯着郁城的动向,一有他的消息马上告诉我。” 邵玉城微惊,“你要做什么?” “江临每年都会在祁门逗留好几天,不可能只去看她一次。”段子矜望着天边清冷的月光,菱唇静静地开阖,“我今晚就把祁门所有的墓地都找一遍。” 找到陈妙清的墓碑,她就在那里守着。 如果眼下江临真的在祁门,明天、后天,他总会再去看他的母亲。 “段悠,你是不是疯了?”邵玉城难以置信地在电话里吼她,“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?大半夜的你跑去墓地找块碑?” 他的激动,反倒衬出段子矜面无表情的镇定,“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?或者你叫人把祁门所有的酒店都清查一遍?” 那更不可能。 祁门不止有酒店,还有数不清的农家院,谁知道江临住在哪? 电话那头的人顿时语塞,段子矜淡声问道:“你们几个派的人什么时候到?到了让他们跟我一起找。” 邵玉城和旁边二人商量了一下,最终咬牙道:“行,我知道了,我们的人再过一个半小时就到。你的手机必须时刻保持在通讯状态,否则……” 他的话没说完,听到手机扩音器里传来轻轻一声笑。 “你笑什么?”邵玉城问。 “没什么。”段子矜盯着自己的鞋尖,从容道,“我先挂了。” 她其实是在笑,他们三个,居然也会关心她。 这算不算是一种变相的认可? 或者说,精诚所至,金石为开了? “段悠。”那边换了个嗓音,低沉的,淡淡的,却染着比夜风还惊心的凉薄。 是傅言。 段子矜怔了怔,似乎对他忽然接过电话的举动有些不解,“怎么?” 傅言沉默了片刻,缓缓道:“若是这次能把大哥平安找回来,你……也不要再走了。” 安静的古道上,倏忽间起了风。 段子矜站在陈家大门前,垂着眸,纷扬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眉眼,她整个人却像是化作了一块不会动的石头。 过了很久,她才点了下头,即使她明白,电话那边的人根本看不见,“嗯,好。” 不走了。 错失了六年,她怎么还舍得再离开一次? * 古镇依山傍水而建,镇子北面的山上,一座古朴的寺院,隐匿在山腰苍翠的树林间。 入了夜,山中的寺院比山下还冷上许多。 夜凉如水,月色入户,后院里,老方丈问正在挑水的小和尚道:“下午让你去镇里的医馆开的药都取回来没有?” 小和尚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,“师父,我都取回来了,正在厨房里煎着呢。张大夫还给开了些外敷的,一会儿我就给江施主送过去。” 算算日子,那个气质非凡的男人,每年都会提前一两天到寺里,只有今年,压着死者忌日的当天,晌午都过了才赶到。 他到时形容匆忙,脸色青苍憔悴,话还没说两句就差点晕过去。休息了半个多小时,才动身去了后山的墓园。 寺庙后山的墓地,葬的多是一些漂泊无依、身份不明、或是些生前作恶的人,普通人很少有愿意把自己的亲眷葬在寺庙里的,因此后山那一片墓园,长年累月也没什么外人来访。 不过,江施主就是个例外。 小和尚把熬完的中药倒在瓷碗里,一只手端着,另一只手摸着耳朵,来回倒换着送进了厢房。 厢房里灯光昏暗,英俊深沉的男人坐在桌边,披着西装外套,右手执笔,正一笔一划地抄着经文。 浮动的光落在他紧抿的唇角、利落的鼻梁和倨傲的下巴上,一张侧脸,眉眼间深镌着认真和郑重,简直要震撼到人心里去。 只是,他看起来很虚弱——虽然虚弱这个词,在小和尚的印象里,和眼前这个含威不露的男人完全挨不上边…… 哎,好纠结! 就在小和尚看着他发愣的时候,男人突然抬起左手握成空拳,抵在了唇边,重重地咳嗽了几声。 小和尚吓得回过神来,“先生!” 江临抬眸,目光掠过他手里的药碗,唇角抿得更紧,“麻烦你了。” 桌面上抄完的经文叠放得工工整整,小和尚找了个空地,将药碗搁下,“先生,您别这么说,这都是我应该做的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