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游施主刚才所讲,你们都已经听到了,那么,有谁想要反驳的么?” “……” 下方一片寂静。 而实际上,非是无人想反驳,只是一众年轻僧人都不知该如何反驳,甚至于、他们都觉得其说得有道理,又怎可能反驳得起? 于是乎…… “游施主所讲的,便是我想讲的,对于他刚才的那一番话,你们可以记在心中、细细去品……” “你们中的大部分人,都已经将‘信’之一途修行到了瓶颈,要想再有突破,便要好好想想……如何‘不信’!” “不信?!” 听到这话,一众年轻僧人都面面相觑,他们信了这么多年,突然说不信,一时都有些心惊。 然而,这句点拨到此就已经结束,再深入便没有意义,修行之路终究还是在一个“悟”字,还是得靠他们自己。 不过…… “若是实在觉得难懂,我这里倒有一例,便在于我自身。”解空大师又忽然继续。 说起来,以举例进行讲经,在讲经会上还是很少见的,但他觉得此刻合适,也便开始讲起: “世人皆知,我因意外而修为尽废,如今再无法行炁,身子与普通人无异……” “但修行修行,只要还在前行,就意味着“修”之一路并未断绝,我未曾停止过,我依然走在路上,我之修行也便从未离我而去。” 说着,解空大师轻轻抬起了眼皮,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,笑容恬淡,无比平静。 然而,就是这么寻常而普通的一眼,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,仿佛有一道光射进了眼里,刺目无比。 但很快,这种刺目又变成了温和,如清风徐来,如暖阳照拂,让所有人都感觉很舒服。 而当解空大师重新垂下眼皮,所有的感觉又都全部消失,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似的,众人纷纷清醒。 “解空师伯,您的修为?!”感受完刚才的奇妙,就连妙悟大师都坐不住了,立刻便出声问询。 “修为被废,不代表无法修行,修行也从来不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,一言一行、一站一坐,这些……皆是修行!”解空大师的脸上浮现出笑意。 没错,修行从来不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,也从来没有那么多的要求,尤其是在道门与佛门这样的“性命双修”之门派,哪怕修为被废、也并不代表便无法修行。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,难道无法行炁,体内便无炁? 难道肉身经脉被摧毁,肉身便不存在了? 难道“命”与“炁”受阻,“性”之修为也会消失? 即便“性”之修为也散去,那那些过往早就领悟过的道理,难道便会忘记? 的确,由于过往的那件事,解空大师如今无法再施展任何的手段,一身少林寺的功夫也基本都散尽。 但手段是手段,修行是修行,两者从来都不是绑定在一起的,手段不过是借助修行成果而展现出来的表相,而自身的修行才是一切的根基! “除自身修行外,一切皆是梦幻泡影,应作如是观。”下一刻,解空大师的声音再度钻进了所有人的耳中,宛若晴空霹雳。 “命是虚妄,本就是空,所以伤或者不伤,无法影响我之修行……” “炁是虚妄,本就是空,所以行或者不行,亦无法影响我之修行……” “性是虚妄,本就是空,所以散还是不散,无法影响我之修行……” “我亦是虚妄,从来是空,有我无我,道皆在前行!” “南无阿弥陀佛!” 说到最后,随着一句佛号响起,沉浸在解空大师所营造的妙境之中的众人,也随之一震,如梦初醒。 下一瞬间,他们纷纷看向前方的解空大师,只感觉其整个人都仿佛消失,他在那里、又不在那里,就像是每个人的心中所映! “这……” 看到这一幕,就连游方都为之震惊,他能够看得出、解空大师过去的修为必然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绝的境地! 这等境地,即便是赶不上老天师、却也绝对是有着“一人之下”的潜力,若非如此,又怎可能在修为尽废的情况下,展现出如此“奇迹”! “所以……” “肖自在到底是怎么能废掉解空大师的?”游方突然一惊,开始回忆起自己所知道的信息…… …… …… 华东临时工肖自在。 天生便有着一种“狂病”,病发时会开启“红眼”,令全身心都陷入到不可自拔的杀戮倾向中,并会残酷地处决被他视为“敌人”的对象。 从少年时期开始,他便一直想尽各种方式进行医治、压抑病症,但无论如何都没有用出,而随着他自身的成长,发病的频率也越来高。 而在成为华东临时工之前,肖自在也曾在公司“暗堡”中待过一段时间,那是他最后一次以“平民”的身份杀人,在杀人自首后、便直接被公司送进了“暗堡”里。 而在“暗堡”的档案资料库中,至今仍留有一份属于肖自在的自述,其上详细说明了、他发现自己“病症”的整个过程: “第一次发现自己可能不太正常,是有天被欺负时还手、把人给打流血之后,感觉到有些兴奋。” “这种情绪对我来说很陌生,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没什么情绪波动,而自那以后,我便开始留心观察自己。” “上解剖课的时候、看暴力电影的时候、遇见宰猪杀鸡的时候,身边的人要么怜悯要么害怕,但无论怎么自我暗示,我也没法违背自己真实的感觉——只有兴奋。” “如果大多数人的反应,可以被称之为‘常识’的话,我肯定……就是有病的那一个。” 肖自在从小便是个沉默的学霸,无论是老师给的任务,还是同学的求助,任何要求他都是平静的执行。 无论环境多么热闹、悲伤、快乐,他的表情都不会有明显的波澜,因此,当年认识他的人都给出了统一评价:成熟、稳重、内向。 而在察觉到自己有暴力倾向后,肖自在的第一反应是害怕,他也一直在隐藏自己的暴力倾向、靠着自残勉强压制冲动。 同时,他也开始学习各种心理治疗方法和修炼之道,尽力治疗自己,直到他在灵隐寺结识了解空大师。 在当年肖自在的认知里,佛门慈悲,若是能进入其中,或许便能消解掉自己残忍的天性。 但解空大师明确表示,佛门的慈悲和肖自在想象的并不一样,即便他入得佛门,也没办法治疗他的这种病。 但有一点,人的善念、恶念都来源于“我执”、“我见”,如果能通过修行摆脱“我执”,那么肖自在本身的存在都不再是问题、更莫谈心病。 自此,肖自在便遁入了空门,拜解空大师为师,得赐法号“宝静”,开始了真正的修行,而这…… 也便是之后悲剧的起因。 在肖自在进入灵隐寺几个月后,解空大师便决定向他传授自己的法门与手段,这自然遭到了寺内僧众的竭力反对、认为应该让肖自在远离一切战斗和杀戮的相关因素。 但解空大师认为,,既然肖自在有这方面的天赋,从武入手也许更能够帮助他破除掉“我执”……而至少在修行的头几年,事实也确是如此。 自从跟随解空大师习武以来,肖自在的红眼冲动一次比一次间隔得久,最好的一次已经一年时间没有发作。 而见他进境甚笃,众人也自然都为他高兴,但解空大师也还是反复提醒:修行切记不可冒进,冒进便会落入“贪学”,反而会增强“我”的力量,致使前功尽弃。 要知道,修佛的过程正所谓“静虚生中四惑俱,贪慢痴见纷增上”,在摒弃外物的“禅定”状态中,修行者容易产生非同一般的喜乐之感,为自己的“静”而洋洋得意,此为“染犯”。 如不能摆脱这种状态、过分贪禅,妄念必会大起,甚至有可能导致走火入魔,迷失与这一种快感。 然而,彼时的肖自在正因为红眼的消失而高兴,对解空大师的劝诫多少有些不置可否,在大师看不见的地方,常偷偷加量修行。 而最终,事情也确实向着最坏的结果滑去,肖自在的“我执”突然大盛,在一天夜里,不可抑制地开启了强烈的“红眼”! 就这样,陷入疯狂深渊的肖自在见人就打,而且下的都是死手,一众武僧不愿在佛门杀生,交手中处处顾及,根本就拦不住他。 这是,解空大师闻风赶来,竟也没有出手废了肖自在,反而以肉体之躯接下了肖自在全部的攻击,在自己亲自传授的“大慈大悲掌”面前,颓然倒地。 “师父虽然还有一口气,但经脉尽废,众武僧要废了我为师父报仇,我甘愿承受。” “但,师父他却坚决阻止,只是让我离开佛门、自己去寻找自己的路,将我赶出了寺中。” “同时,我也和他约定,要是实在是没路可走、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时候,就回到灵隐寺来,杀了他。” “而离开之后我也就还了俗,正常了几年,有了工作,也有了女朋友……” 在离开寺庙后,或许是那一次大开杀戒而消解了大量的杀性,肖自在的红眼病发作得不多,每每发作时、靠着修行的经验,也基本都压制下来了。 但直到他被“暗堡”带走的那一天,就连他自己都记不得是因为什么原因、受到什么刺激了,也可能根本没原因,他差一点儿就亲手杀死了他的女朋友。 跑! 这是他当时唯一的想法,红眼还没有彻底消失,仅存的一点点理智也在告诉着他——唯一解救她的办法就是离开她的身边。 于是,他像狗一样的逃走了,在逃跑的路途上好巧不巧地遇到了持刀抢劫,大概是有了一个正义的理由,为了解脱,他将那罪犯杀了,然后便去警局自首、很快被带到了“暗堡”。 而对于肖自在的这一情况,“暗堡”的负责人窦乐在档案上所做的批注是: 「慈悲与杀戮向来相伴而生,古著有云:“平生不修善果,只爱杀人放火,忽地顿开金悟,这里扯断玉锁,钱塘江上潮信来,今日方知我是我。”此人情况特殊,先扣押在暗堡,待资料齐全,向上反映后再作处置。」 这便是肖自在与解空大师的过往,以及他成为临时工的前因后果。 …… ……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