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十八、自上而下的寒士-《不是吧君子也防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原因很简单,军务方面,在朝廷眼里,他并不具备什么权威,没有什么辉煌功绩。

    所以发言自然没有洪州朱都督、江州王冷然这些地方军事长官分量重。

    数日后,欧阳戎忙碌间隙,听陈参军小跑进来,贴耳禀告:

    “长史大人,蓝长史又来了,船只刚刚靠岸。”

    欧阳戎闻言,指肚揉了揉眉心。

    蓝长浩因为柳州惨案一事,朝中有御史参他,于是按照流程,他要前往江南道的治所扬州,在江南道长官那儿述职。

    不久前,和洪州都督府、江州刺史府串通完延期之事后,蓝长浩便前去扬州述职了,

    眼下应当是回返途中,路过江州。

    欧阳戎想了想,前去礼貌接待。

    很快,又在码头的老地方,见到了这位面色倨傲的瘦高长史。

    “蓝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欧阳大人。”

    蓝长浩拱拱手,嘴角扯出一丝弧度,语气十分客气。

    欧阳戎招待了番,发现蓝长浩好像心情不错,连带着一路上说话的语气态度都好上不少。

    看来不仅仅是在扬州述职顺利这么简单……他心道。

    不多时,蓝长浩拱手告辞,礼貌离去。

    当日,夜,燕六郎忽然访问槐叶巷宅邸。

    一见面,立马告知欧阳戎一道消息:

    蓝长浩在浔阳楼宴请王冷然、杨将军等一众主官主将。

    欧阳戎听完,沉默片刻,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明府,这蓝长史好没礼数,看他远来是客,明府每次都认真接待,可他倒好,每次过来,只往刺史府那边走动也就算了,

    “现在当众宴请地方主官,却独独漏掉明府,到底是故意的,还是不小心的?”

    燕六郎抱刀,冷笑一声:

    “或者说,他该不会真当自己是一州刺史的同级别,不过运气好,桂州缺个刺史,他代领下此州军政罢了,呵,现在竟连他州长史都看不上了?”

    欧阳戎瞧了眼愤愤不平的燕六郎,摇头:“不知。”

    顿了顿,平静说:“也可能是知道我唱反调吧。”

    他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翌日下午,秦恒忽然邀约。

    欧阳戎悄然前去。

    云水阁三楼,某间包厢,二人再次见面。

    秦恒面无表情,直接道:

    “上面的公文已经抵达,采纳了桂州主官蓝长史的建议,将桂州的一千五百驻扎将士,延期一年。

    “于此同时,其它数道,征派过去的几批驻扎将士,也相应延了一期……以配合蓝长浩,稳固边远桂州府的地方秩序……”

    他鼻翼微颤:“呵,三年又三年,现在再加一年,主官说话,尽是戏言。”

    欧阳戎点头:“果然如此。”

    “长史早猜到了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秦恒沉默下来,欧阳戎身子前倾,垂目为其倒上一杯茶,冷静分析:

    “我也为长史,蓝长浩的利益计较,我大致猜到些。

    “要求这一批驻守将士延期一年,除了避免轮换中造成的磨合不稳空隙,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外,还有给桂州短期省下一笔军务开销的小心思。

    “照例,期满调走的将士们,需要一次性付清延期拖欠的军饷,同时还要承担一笔遣散的路费,

    “更别提轮换而来的新将士们,也需要款待安置,又是一笔开销。”

    秦恒越听,眉头越紧皱。

    他是职业武官,脑回路直,而这里面的利害关系,此前从未细想。

    一时间,有些怔然。

    秦恒眼底倾佩,忍不住看了看面前这位低头停顿、轻抿茶水的狐白裘青年。

    “其实,这本就是驻军州府该尽的义务,毕竟这类边陲州府的自主权比咱们这些寻常州府大得多,无需上缴的截留赋税也更多。

    “桂州又是岭南道西隅的大洲,若单纯是这种小计较,可能今年过得艰难点,但桂州大堂不至于拿不出这笔钱……

    “之所以延期一年,是这位蓝长史心里在算另一笔账,也是比驻军军饷,还复杂、重要得多的账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账?”秦恒不禁追问。

    欧阳戎品了品嘴中逐渐回甘的茶水,垂眸继续说道:

    “佛像。

    “女皇陛下的桂州大佛。

    “蓝长浩四处奔走,延期一年,就是为了给建造大佛挤出时间与银两。

    “此前陛下的新圣旨也宽限了期限,现在,一年时间,足够他与桂州大堂为陛下建造一尊昂贵的金身大佛了。

    “嗯,至于驻守将士轮换之事,所要的钱粮,一年后再说吧。”

    秦恒语调顿时变大:“省军饷,造佛像,他岂能这样?”

    欧阳戎点头:

    “是将已经妥协延期过的驻守将士们再延一年,还是发放军饷、轮换调将士后拮据窘迫的造像,这笔帐怎么算,对蓝长浩而言很简单。

    “况且,举着建造佛像的大旗,延期之事自然是一路畅通。”

    秦恒寂静片刻,突然问道:

    “那么一年后呢。谁知佛像要花资多少,若是造完佛像,没钱了怎么办,一年后,桂州大堂能再挤出军饷?”

    欧阳戎用一种默而无言、不言而喻的复杂目光注视秦恒。

    后者声音止住。
    第(2/3)页